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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多多积怨深深 北京危改面临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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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光飞 刘春 王小霞 ]
近日，有消息称北京市将全面停止城区的“危房改造改造工程”。4月18日北京历史文化保护情况说明会上传出“今后不在城区内的平房区域拆掉平房盖高楼”的消息；4月20日东城区“胡同整治现场会”上传出消息：“最迟到6月初，东城区20条精品胡同将恢复明清时代北京风貌，100条胡同将变得更加整洁、干净”；记者在采访中也听居民反映，有的胡同“危改”已停顿，也有的开发商在“抢进度”，先把房子推倒以造成既成事实。这些似乎都在从不同方面证实危改要叫停的消息。
鉴于此，本报记者向北京市有关部门进行了采访求证。北京市建设委员会宣传部门负责人徐燕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这不可能，我们没听说过这个消息，而且像这种消息应该是建委对外公布，目前如果有报道此类消息的，那么他们的发布是不权威的。”但北京市建设综合开发办公室的回答却显示停止危改可能确有此事，其负责人隋华对记者说：“可能受其它工作进程的影响，北京市政府还没有统一安排此事，有关这个事情过一段时间再看看。”当记者问，那此消息应该属实了？隋华马上说：“市政府既然还没有统一安排此事，那么这个事情就还不能对外宣布报道。”
北京市规划委员会办公室有关人员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你们记者可以向北京市其它部门了解情况。”与此同时，记者还电话采访了宣武区国土局拆迁科、崇文区和西城区的危改办公室等有关部门，有的表示没有听到这个消息，有的则表示还没有接到正式通知，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记者在调查采访中了解到，面临危改的大多数居民宁愿相信“叫停”一事是真的，希望政府能尽快停止“危改”，原因可以归纳如下：
一、没有实力享这个福。尽管他们也希望改善居住条件，尽管国家有原则规定“政府出一点，开发商出一点，居民出一点”，但最后还是要由居民来买单。据1998年8月24日的《人民日报》报道，开发商危改安置居民每户要30到40万元人民币，但这笔钱老百姓根本得不到，无论政策怎么说、公式怎么算，到底还是要居民自己掏出真金白银。如金鱼池危改小区一位拥有73.6平方米建筑面积的回迁户，总共要出24万元现金，而买的却是一栋连承重墙都是斜的“危房”。
让开发商为政府的危改政策买单简直就是与虎谋皮。相反，他们利用划拨取得的危旧房立项土地使用权，大搞圈地运动，致使国家丧失巨大的土地出让金收益。而危改小区的大多数居民属于北京市的低收入阶层，几万元对于他们来说已是很大的数字，遑论十几万元、几十万元的购房款，父辈子孙背负着沉重的债务怎堪“幸福的生活”？
二、公民的财产权、生存权和人身权利等受到严重侵犯。照理说，运作危改项目的开发商与要被拆迁的居民之间是一种平等的买卖关系，即双方就居民房屋或土地使用权（私房）的交易经过协商签订合同，但实际情况是，居民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经常是没有商量，文件、回迁房的图纸不给看，开发商想咋样就咋样，甚至连合同以及任何合法的手续都没有，就强行把房子给拆了。开发商还通过回迁房面积的缩水或膨胀以及降低建筑质量等手段搜刮危改居民，谋取暴利。
《土地管理法》明确规定的公民的土地使用权被公然剥夺。如住在崇文区磁器口东巷13号70多岁的刘凤池，是清帝爱新觉罗氏的后裔、志愿军一级二等伤残军人，拥有私宅138间半，但有关部门不仅对其土地使用权不予承认和补偿，而且在什么都没有谈好的情况下先推倒他的房子再说。
被拆迁的居民还时常受到以赢利为目的的拆迁公司的暴力骚扰和威胁，被砸烂窗户、劫掠财物。在“非典”肆虐的今天，他们仍然以制造拆迁地区恶臭的环境如向居民院子里扔屎包等手段企图将人逼走。
据《瞭望》杂志报道，从1992年起，有关北京城建问题的群众上访事件骤然增加，以1995年为例，1至7月有163批，3151人次，占这一时期各种上访批数和人数的46.5%和43.2%，其中多数涉及拆迁安置问题；原北京市西城区法院院长张明杰曾撰文指出，随着拆迁覆盖面的加大和城区居民外迁量的增多，拆迁工作中出现的矛盾、引发的问题也日渐增多。被拆迁居民的集体上访不仅人数增加，次数增加，而且不满情绪也十分强烈，以致在不同地区发生了被拆迁居民集体抢房，到要害地区静坐，申请游行等严重影响社会稳定的事情。
2000年2月22日，骆淇椿、凤晓年、贾则戌、乔均芬、王毅青、刘洪坤、臧林将附有一万零三百五十七个被拆迁居民签名的行政诉讼状送到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这就是著名的北京市被拆迁居民万人大诉讼。
三、古城文物遭到严重破坏。方可博士在他的学位论文《当代北京旧城更新》中总结了北京大规模旧城改造所暴露出的历史文化遗产保护方面的问题：一是直接破坏文物行为屡禁不止；二是以“易地迁建”为名破坏文物的行为日渐增多；三是老房子与传统四合院遭到大面积拆除。
记者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胡同里的老百姓对那些被毁和将面临灭顶之灾的中华民族历史文化瑰宝非常痛惜，尽管他们自身难保，但有些居民还是自发组织起来对有文物价值的建筑进行调查统计，并向有关部门反映，申请予以保护。
居住在北京市东城区交道口附近八宝坑胡同的白希光就是众多的胡同保卫者中的一个。她向记者娓娓道来：
古老的北京已经被拆得面目全非了。我记得小的时候，北京的古城保存得还很完整。后来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拆西直门，我当时不懂什么保护文物，但只是觉得很可惜。后来我才知道梁思成当时拍着西直门那边的城墙痛哭，现在我特别能理解一个懂行的建筑专家，他明白北京古城在全世界占有的位置，因为她存在好几百年了，真是一个完善的建筑群。
为什么我觉得应该保留古城？因为她有一个完整的建制，每个城和每个城三里地的距离，上下左右，前门鼓楼，东直门西直门，东单西单……多奇巧深刻啊，几百年之前，就有这么独特成熟的建城构思，真的是举世无双。又比如哪个城门是干什么的分得清清楚楚，西直门走水，东直门运粮；为了旗开得胜，出兵打仗的时候走德胜门；为了能安定社稷，收兵回来走安定门；为了预示着统治全国，面对南边广大国土的就是永定门，包括朝阳门走粪水等等，都是很有讲究的。
古代的统治者通过对天地人独特的认识，加上对美学的理解，构建了这样一个充满丰富而深刻哲学思想的伟大城市，现代的“新北京”建得有什么思想？根本没法与老祖宗相比！这块土地上发生了多少故事姑且不提，就是光听那些胡同的名字，你就能浮想联翩，像花儿市、灯市口、轿子胡同、南门仓、北新仓，真是特别特别亲切，承载着厚重的历史和美妙的传说。
为什么我们现代人就容不下八百年的北京古城？那么多胡同，那么多故事，那么多谜，总是有一股历史感扑面而来，你会感觉到活在老祖宗的气息里了，感觉到咱们和祖先从来没被隔断过。
北京是我们的家，一想到家，你会觉得很温暖、很安全、很放松。我觉得现在的拆迁改造，应该落到一点，就是保留古城，保留北京给全中国人。而现在，老百姓就像一群候鸟被从自己精心筑好的窝里轰走一样，即使是鸟也会群起而攻之，更别说是我们的家了。要把这么多人的根铲掉，让他变成漂泊的浮萍儿，这种感觉太痛苦了，是一件让人没法接受的事情，用金钱没法计算。
对于全民族的文化遗产实在不应该轻率地处理。咱们都是八百年前祖先的后代，但我们又是八百年后子孙们的祖先，后代会问我们北京古城怎么没有了啊，就是这么拆没的！到时候我们怎么面对子孙？再大的领导在位子上能有多长时间，他有什么权力随意处置几百年、上千年的民族遗产？北京旧城也就62.5平方公里，为什么非要在这片文物精华区搞房地产开发？到二、三环以外去施展多好。不能靠毁灭文物来满足自己的居住要求，更不能为了不到1个月的奥运会而把千年古都搞得非西非中。保护古城和建设新北京是一定有好办法的，这需要调动民间的智慧，例如可以利用股份制的形式，发挥居民、政府和企业的积极性，通过拆违、修缮和整治把胡同、四合院整片整片、原汁原味地保留开发出来，既做文物保护又做适当民居、旅游商业。这样才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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