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被誉为中国法学界的良心,他从不迷信权威,将"只向真理低头"作为人生信条。
读江平教授口述体自传《沉浮与枯荣》,心潮起伏,夜不能寐,时而凄然泪下。
这是一部用生命写成的书,不仅忠实记录了一位法学家八十年波澜壮阔的人生阅历,更锻造出一种只向真理低头,绝不向命运屈服的精神。是一部可以当成历史来读,当成人生来看,值得思考与研究的传纪。
江平教授的八十年人生是不幸的。
1950年,尚在燕京大学新闻系学习的江平,成为我国第一批派往苏联学习法律的留学生。在莫斯科大学法学院学习时,同学戈尔巴乔夫比他高一届,是当时的校团委书记,两人在工作上曾有往来。1956年以优异成绩提前一年回国,第二年即被稀里糊涂地打成"右派"。在随后的一系列政治运动中,历经身残、婚变、批斗与劳动改造的不幸。
留学归来本该大干一番事业的时候,却被无辜地打成"右派";刚刚新婚百日,本该过上美妙小日子的时候,却因政治因素逼迫结束了美好而短暂的婚姻生活;下放劳动而准备面对现实的时候,却被火车扎断了一条腿;刚刚担任校长本该大显身手的时候,却在任职不到两年的日子里被免去了职务。从天堂到地狱的磨难,从"反右"到"文革",从新婚到分手的苦难,从一个健全人瞬息之间变成残疾人并几乎危及生命的大难,不堪回首,令人无法想象。
然而,江平教授的八十年人生也是幸福的。改革开放后,他重新回到教学战线,开始更加努力地追赶时代,追寻梦想。除了醉心于教书育人、迷恋于民法研究、致力于立法活动外,通过不断地接受采访、发表演讲、应邀讲学等社会活动,传播法治精神,倡导法治信仰,宣传法治理念,传达法治意识。
江平教授在担任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校长,七届全国人大代表、法律委员会副主任、人大常委会委员等公职时,不停地为法治的现状而呼吁,不断地为法治的梦想而呐喊。
作为一名学者,江平教授始终秉持知识分子的良知和勇气,每每在重大事件发生、焦点新闻出现、特别立法出台等重要关头,总是理性、建设性地为自由与民主、法治与人权、公平与正义而大声疾呼。
江平教授被称之为中国"法学界的良心"、"时代的法学教师",被誉为中国法律学者乃至整个法律人的泰斗级人物。中国政法大学1990年那一届毕业典礼,已经退位的校长江平没有被通知出席,学生们看到主席台上没有老校长,便高呼着江平的名字久久不肯停息。在政法大学40周年庆祝大会上,江平的座位很靠后,主持人宣布参加庆祝大会的名单,当念到江平的名字时,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他不仅是中国政法大学的终身教授,更是一届届学生心目中"永远的校长"。
在七十华诞时,江平教授曾经发自内心地说过这样一句话:"上帝还算是公平的,既给了我22年的不幸,也给了我22年的幸福。"如今,八十华诞已经来了,江平教授的幸福依旧绵远流长。这不仅是江平教授的幸福,也是江平教授家人和所有弟子的幸福,更是这个国家和时代的幸福。
《沉浮与枯荣》分五个章节讲述了江平教授跨越八十年的顺逆经历:"似水年华"是他青少年的成长经历,包括在北京教会中学、燕京大学新闻系以及留苏学法律的求学足迹;"廿载逆境"回忆了他如何被划成右派,如何失去一条腿,也追忆了他的婚变及离开政法学院到外县教英语的往事;"我的教与学"讲述他1978年重回政法学院、担任校长一职的前后经历;"人大立法时代"则以他作为七届人大常委和法律工作委员会副主任,催生民法通则、行政诉讼法、民事诉讼法,确立私权地位的故事;"为法治呐喊"则讲述他的法治观以及他对宪政的期待。
《沉浮与枯荣》洋洋洒洒40余万字,没有华丽的辞藻,未加丝毫修饰,平白直叙,娓娓道来。字里行间充满了一种独立与批评的精神,洋溢着一种真实与自信的激情,飘洒着一种平和与淡定的风采。
江平教授最喜欢自己诗词集中的一首《临江仙·悲歌》:"千言万语满胸臆,欲诉欲泣无从。长吁三声问天公,为何射日手,不许弯大弓。翻云覆雨人间事,过目过耳天穷。谁主沉浮与枯荣?欲平心中愤,唯唱大江东"。书名"沉浮与枯荣"正是出自此处。
"谁主沉浮与枯荣?到底历史上谁来决定一个人的顺境或逆境?沉则表示逆境,浮则表示顺境。那么,枯荣也是这样的,一株花草的荣是其顺境,枯则是其逆境。一个人一辈子都得有顺境和逆境。"江平教授如此这般详细阐释书名的含义。
我等并非嫡传弟子但却一直受益于江平教授。在此,祝愿江老健康长寿,期待着江老的九十华诞、百年华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