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90年代,改革开放的大潮猛烈冲击着社会,打开窗户,苍蝇、蚊子也随空气乘虚而入。当时我给市纪委干部上课,强调 "管住自己,天下无敌"。可惜我自己反倒没有管住自己。
有一次我去看望1970年代的临武县老县委书记,我当过他秘书,由于在位时,他的三个小孩子都没安排好工作,现在都下岗了。他只得请我帮忙,真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我想我不能像他,有权便要用足,不要过期作废,再来后悔。早些年我都要去给原郴州地区一位老领导拜年。我了解他和子女的经济状况,他的子女因为没有钱经常吵架,闹得家庭不和睦。
每年的全市老干部座谈会我都参加,有时会个别与他们交谈,当谈到在位时门庭若市,离退休后冷冷清清,真是人走茶凉。我想我不能像他们那样,我退休后要去赚钱,去开矿,可到有股份的地方当顾问,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1997年春节,临武县统战部一个副部长到我家拜年,拿来一个1000元的红包。我和我老婆开始不肯收。他说:"两瓶酒、两条烟,超过1000元。你不吃酒,不抽烟,送你还不好处理。一个红包方便多了。"我听了他的话,感到在理,收下了红包。缺口一打开,几年来便收了红包礼金一百多万。
郴州是全国有名的有色金属之乡,对党政干部参股办矿、办企业,中央、省市也有规定,可我反其道而行之,认为自己懂点采矿的知识,挖空心思在7个地方参股办矿,有时自己去看地形,出谋划策。为了办矿收受大额贿赂,投资2007万办矿,分红利达1000多万元。每年全市都要搞矿山整顿,可我查别人,不查自己,认为虽然违纪,但客观上起了推动矿上开发,促进生产力发展的作用。
最开始时,我也曾经抵制住了一些诱惑。记得在花塘公社当党委书记时,一次下大队工作,有个当招待的女孩,二十五六岁,长得很漂亮,对我明显就有那种意思,给我送茶时,时常在我手上捏两下,有事没事常到公社办公室找我。有次我在驻点的村子里,她又找来,坐在床上,还说没事就不能来坐一坐啊。我知道她的意思,态度强硬地把她赶走了。
1993年,我在郴县当县长时,有一次我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她是我在临武县蹲点时的大队队长,说在酒店房间里等我。当年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如今楚楚动人,她想请我帮忙调动一下工作,由县文化馆调到县劳动局,接下来她讲自己感情生活失败,离婚后孤身一人。之后经常来找我,眉目传情,但我都拒绝了。
为什么那时自己能约束自己,抵住各种诱惑呢?主要是当时有理想,有抱负,思想纯真,身在基层,想干出一番事业,得到领导和组织肯定,从而升到更高位置。可随着职位升迁,手中权力越来越大,面临的诱惑也越来越多。
2001年底,我参加郴州在深圳的招商引资会,晚上被邀请参加一家高科技公司董事长的宴席,吃的是鲍鱼龙虾,喝的是路易十三,饭后又去桑拿,服务小姐个个年轻漂亮,之后还去卡拉OK,听说招待费一套下来花费三万多。再看那些老板,坐的不是奔驰就是宝马,身边还有漂亮的"小蜜",大大方方,毫无压抑的感觉,人性得到了充分的张扬。
我当时心想,自己虽是个厅级干部,一年工资也许不够他们一晚上的开销。要搞钱只有在退位之前搞,自己只有几年时间就要退了。回到郴州后,我收钱的欲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不久就收了几个矿老板和建筑商的几百万元。
纪委对党内干部有随时监督的权力,郴州市委、市政府领导谁有问题,市纪委可以直接向省纪委汇报,所以市委、市政府领导对我和市纪委都有惧怕心理,一般不管市纪委的事,免得给自己惹麻烦。这样,市纪委就成了一个除上级纪委外无人敢管的特权部门。
送钱给我的干部,我可以让他们升职,对那些不听招呼,妨碍我利益的干部,我也可以利用权力予以打击,排除异己。法纪变成我谋取私利的工具,变成打击对立面的威力无比的武器。权力出租最后演绎成官商勾结、官色勾结。我的情妇有哪个是有真感情的?我的几个干儿子有谁真正是拿我当爹的,还有那么多老板、朋友,甚至亲戚,又有谁真正会为我两肋插刀呢?我出事后,他们为了自身利益,基本上都把刀插到我的两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