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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脸”作广告是否违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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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 琳 ]
在繁华的闹市区，有人公开宣称，愿意在自己的脸上作广告，听起来，这真是闻所未闻的新鲜事，这事就发生在河南省的郑州市。愿意“卖脸”作广告的主人是一位20多岁的打工仔。据了解，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卖脸”作广告在我国尚属首例。那么，如此“卖脸”是否合法？公众和法律工作者又是如何看待这一独特的“卖脸”现象的呢？
自2003年1月1日起，一位小伙子站在郑州闹市街头，他的额头上用毛笔写着黑字：卖脸，脸庞两边各写一字：招——商，下巴上是联系电话。好奇的人们将小伙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不停地询问着心中的疑惑……
模 仿 国 外
小伙决意“卖脸”
“卖脸”的人名叫孙庆坤。孙庆坤萌生“卖脸”的念头是2002年8月21日，那天中午，在济南市一家通讯公司打工的他吃午饭翻看手中的一份报纸，突然，一则消息映入了他的眼帘：
美国爱荷华州德威特市，有一位名斯万森的男子，为了充分利用自己的身体资源赚钱，2002年8月1日竟然在网上宣称，他将拍卖自己的脸皮，任何有意向的广告商都可以进行投标，购买下他脸皮的所有权。
没想到斯万森在美国著名拍卖网站打出拍卖信息后，还真有人来竞拍，不过却是一个毒品商人。他愿出10万美金的价格，条件是在斯万森的脸上永久性地刻上一张大麻叶子，并在叶子下面写上一句标语“让它合法化！”斯万森思前想后还是拒绝了对方的“美意”。斯万森重申，他不会去接任何有关种族纠纷、格调低俗或者内容色情的广告。
这则消息令孙庆坤激动不已。小伙子想：我也长有一张脸，外国人能“卖脸”作广告，我为什么不能？
孙庆坤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一同打工的一位同乡好友。不料，好友竟然像看外星人一样，盯了他好长时间，问：“你是不是神经了？要么是想钱想疯了？别人整天洗脸还怕脸上不干净哩，你却想在脸上涂写广告。”孙庆坤无奈地笑了笑，说：“脸上作广告虽不雅观，却不用出力气，这不比埋电缆赚钱轻松？”好友讥讽道：“人要脸树要皮，人不要脸不如驴，你一个男子汉想‘卖脸’挣钱，好不知羞耻。”孙庆坤想不到好友竟出口伤人，就说：“我这其实也是艺术，你怎么连这都不懂！”好友回击道：“你才上过几天学？认识几个字？一个靠卖苦力的打工仔，张口闭口谈艺术，不了解你的人还以为你是大艺术家呢。”
孙庆坤不再争辩，他的确没上过几天学。
1975年2月21日，孙庆坤出生在河北省故城县西半屯乡孙家村，他有一个弟弟，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16岁那年，初中毕业后的孙庆坤为了让弟弟能继续上学，含泪随村人外出打工。多年来，深圳、广州、北京、郑州……许多城市都留下了孙庆坤打工的足迹。对一个一无学历，二无技术的打工仔来说，挣钱的确不易，折腾几年后，孙庆坤手中终于积蓄了8000多元钱，便于1997年11月回到了家乡和一位邻村的姑娘结了婚。婚后，孙庆坤用手中仅剩下的3000多元钱，和妻子一起在街头开了一家小饭店，谁料因不会经营，半年后，便赔了个净光。妻子嫌他不会挣钱，便带着女儿回了娘家，吵闹着要与他离婚。妻子离家后，孙庆坤又外出打工，发誓一定要挣一笔钱，令人们刮目相看，好赢回妻子的芳心。
这也许是他“卖脸”最朴素的初衷。
接下来几天，孙庆坤再无心挖沟埋电缆，一有空就在济南市到处询问商家：“我想‘卖脸’，你们在不在我的脸上作广告？”
多数商家不理解孙庆坤的行为，把他当成神经病赶了出来。由于连续旷工，没有多久，孙庆坤就被老板辞退，加上自己的“卖脸”行为不被理解，他感到十分伤心。
2002年12月26日，孙庆坤坐火车来到郑州，决定在郑州“卖脸”。孙庆坤认为，在他多年的打工生涯中，郑州人敦厚宽容，能包容一切，不会嘲笑他的“卖脸”行为。他希望自己能在郑州把脸卖出去。
开 价 20 万
郑州“卖脸”有条件
来到郑州，孙庆坤找一家廉价小旅馆住下，然后逐个到几家知名企业，把自己欲“卖脸”作广告的想法告诉了对方，问对方买不买他的脸，但均被拒绝。无奈，孙庆坤便于2003年1月1日来到了郑州市紫荆山广场，在游人聚集的地方，大声叫喊“我‘卖脸’，谁买脸？在我脸上作广告，保你产品能畅销。”
孙庆坤奇特的叫卖声引来了无数围观的人群。一家汽车修理店的老板闻讯赶到，说要买脸。这位姓齐的老板愿出1000元钱，在孙庆坤的脸上彩绘上汽车修理厂的地址、联系电话，让孙庆坤在郑州市的大街小巷连续不停地转悠一个月。孙庆坤嫌对方出价太低。经过付价，对方最终愿意出钱1万元买脸。孙庆坤不卖，他认为齐老板出的价钱价不高，便说：“经询问有关部门，已得知我是中国欲在脸上作广告‘卖脸’的第一人。作为中国第一，我不能贱卖了我这张脸。”
齐老板虽没买到孙庆坤的脸，却善意地给他提了一个建议：“你最好在脸上写上‘卖脸’的字样和联系电话，这本身就是广告，也省得你整天吆喝得口干舌燥。”孙庆坤采纳了齐老板的建议，于是花了10元钱找人用毛笔在他额头写下黑字：卖脸：脸庞两边各写一字：招——商：下巴上留下联系电话：5977…。
2003年1月21日上午，孙庆坤来到郑州市绿城广场，专找人多的地方站，好让人们看到他脸上的自我招商广告。孙庆坤所到之处，人山人海，人们好奇地争着一睹他这副容颜。当天下午，河南一卫生巾生产厂商找到孙庆坤，准备出5万元钱在他脸上做卫生巾广告，并说了广告的具体内容，在孙的额头写上“某某牌卫生巾”五个字：两个脸庞上各刻下卫生巾的样品：下巴上留下产品的标志。
孙庆坤拒绝把脸卖给这家卫生巾厂，他认为：“一是厂家出钱太少；再者厂家的条件也太苛刻，必须在他脸上刻下卫生巾的样品，这有损他的尊严。”
当被问及自己的脸准备卖多少钱时，孙自信地说：“20万元人民币，少一分都不能卖。”孙庆坤进述了要价20万元的原因：“第一，我是全国第一‘卖脸’人，商家在我脸上作广告能带来轰动效应。‘卖脸’签协议时，我准备开个新闻发布会，到那时相信包括中央电视台等各大媒体都会到场；第二，在我脸上作广告可以灵活多样。如果是长期作；可以在我脸上用针刺上商家的产品标志。我今年27岁，按最低活到60岁算，我这脸也能给商家做33年广告。如此算来，商家一年的广告费用仅6000多元。如果商家不断地开发新产品广告，那么就可用彩绘的办法，一年一换或一月一换广告内容。如果商家需要我配合作宣传，比如说是站商场、集贸市场或者站大街，我也会竭力配合……”
至于具体的广告内容，孙庆坤也有自己的条件：“首先，对方的企业不违法，所作广告的产品必须合法，有广告许可证；其次，所作广告的内容要健康向上，有利于社会发展；最后，广告内容应尊重我的人格。”
孙庆坤卖脸作广告，是卖出全部的面部，还是局部呢？小伙子说：“这我早就想好了，面部只作百分之六十的广告，百分之四十留下作为我的身份证明。你想，如果面部百分之百地全部做成了广告内容，我再外出打工、住宿时，人家从身份证上辨认不出我的身份岂不麻烦了？”
谈及“卖脸”的初衷时，孙庆坤说：“老实说，我做这件事主要是想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又顺便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一些朋友劝我：这样在脸上文上广告内容丢人，没法往人前站！可我不害怕丢人，各有各的活法嘛！再说我已打听过，即使是用针在脸上刺出的文图，现代的医学技术也有办法消除。有人担心如果不经过家人许可，万一在我脸上文上广告后，父母、妻子不同意怎么办？我相信他们会同意的，因为老家很穷，相信我得到20万元广告费后，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哩，怎么不同意呢。”
或许由于孙庆坤“卖脸”要价太高，且附加的条件太多，元旦春节假期都过去了，孙庆坤的脸仍没有卖出去。但他心里并不着急，他说：“好事多磨，相信会有独具慧眼的商家买我的脸的。”
小伙“卖脸”
商家不忍毁容
采访孙庆坤前，笔者曾对他的身份做过种种猜测，待一见面，发现个头不高的他看上去很老实，留着再普通不过的大众发型，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腮边满是胡茬，一身廉价且多日没有洗的衣服。这一切都表明孙并不是一个思想激进的大学毕业生，更不是一个很时尚的另类青年。但孙庆坤面部用毛笔书写的“卖脸，招商”字样和联系电话，说明他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小伙子。
采访时，担心孙庆坤是否患有精神障碍，笔者委婉地建议小伙子到医院看看。不料笔者的话刚说出口，孙庆坤就神情激动地叫道：“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不是你一个人认为我患有精神病，许多人都认为我是精神病。告诉你，我没有病，我认为‘卖脸’是很正常的事！”
在笔者的要求下，孙庆坤也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随笔者找到河南省人民医院一精神病专家，由笔者出资，孙享受了一次免费检查。检查结果表明，孙庆坤的身体和精神一切正常。
脸没有卖出的孙庆坤，仍然每天乐此不疲地在郑州闹市街头“卖脸”。前不久，孙庆坤正在向人们展示脸上的招商广告时，一中年人把他叫出人群，领他来到了一家饭店。中年人叫谷建平，是河南天冠纯净酒厂的销售厂长。他告诉孙庆坤：“我已跟踪了你几天，我非常佩服你的勇气，我们想在你脸上作酒广告，可我们实在不忍心毁你的容颜。作为商人，我们希望赚到钱，但我们不希望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赚钱。”孙庆坤急忙截住了谷建平的话，恳求道：“我‘卖脸’作广告，是发自内心的，自己想做的事做成了，只能高兴，怎么痛苦呢？想作你就作吧，这只能给我快乐。”
谷建平给孙庆坤留下100元钱，握住他的手说：“祝你好运，希望你能找到商家。”
但截至笔者发稿时，孙庆坤招商的脸仍然没有卖出去。虽有不少商家询问，但多数认为在人的脸上作广告不合法，最终选择了放弃。
招商「卖脸」：闯入中国广告盲区
脸是父母给的，一个人能否将自己的脸卖给商家，任其在上面文出商标或文字做广告呢？广告文脸是否合法？笔者走访了有关部门。
河南乾元昭义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张乾告诉笔者：“目前，法律上还没法界定孙庆坤‘卖脸’的做法合不合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广告法》第七条明确规定：‘广告不得有妨碍社会安定和危害人身财产安全的情形’：第八条明确规定：‘广告不得危害未成年人和残疾人的身心健康’。孙的行为并没有触犯法律：而商标本身作为一种标志，也没有规定禁止涂在人脸上。从我国现行的各种法律法规来看，孙‘卖脸’并没有不妥之外。”
河南省工商局广告处的一位负责人表示：“如果在脸上做广告，那么这张脸实际上就成了一种媒体。这样的情况全国还未出现过。工商部门也没有相关的规定出台。孙庆坤‘卖脸’作广告可以说是闯入了中国广告的盲区，给广告执法人员出了一个难题。目前，很难界定孙庆坤‘卖脸’作广告的行为合不合法！”
河南大学法律系一位姓李的法学教授认为：“孙庆坤‘卖脸’作广告虽然法律上没有明确的规定准许或不准许，但我觉得有关部门应阻止他这种行为。从社会道德及社会学角度讲，孙的行为不应该提倡，因为他这种‘卖脸’赚钱的做法有悖于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与当今中国的道德评判标准也不相符合。试想，一个正常人的脸上被广告文得面目全非，一定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不美观的感觉。”
而郑州大学中文系的硕士研究生胡新民则认为，孙庆坤“卖脸”作广告的行为可以理解，他说：“如今是一个多元开放的时代，人们的挣钱方式可以多种多样。孙庆坤敢于开中国之先河，开价20万元‘卖脸’作广告，不管他成功与否，他这种创新精神是值得肯定的，也应该得到支持。”
如今，没有卖出自己脸的孙庆坤仍然每天在郑州闹市叫卖着，对于社会各界的不同议论，小伙子并不在乎，他说：“我的钱快花完了， 我必须尽快找到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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